冥报记白话
(唐)吏部尚书唐临撰
凡夫居士白话译
凡夫居士白话译
采银沙人
冀州擒奴
梁时一寒士
陆仁茜
崔浩
周武帝
冀州小儿
赵士亡女
潘果
王五戒
宋司马文宣
宋王胡
隋皇甫兄弟
隋赵文若
唐赵文信
唐姜滕生
唐咸阳妇人梁氏
唐傅弈
唐兖州人
唐李义琰
唐卢元礼
唐僧玄高侄儿
唐裴则男
唐路伯达
唐王怀智
唐夏侯均
唐王会师
唐李信
唐倪氏妻皇甫氏
冀州擒奴
梁时一寒士
陆仁茜
崔浩
周武帝
冀州小儿
赵士亡女
潘果
王五戒
宋司马文宣
宋王胡
隋皇甫兄弟
隋赵文若
唐赵文信
唐姜滕生
唐咸阳妇人梁氏
唐傅弈
唐兖州人
唐李义琰
唐卢元礼
唐僧玄高侄儿
唐裴则男
唐路伯达
唐王怀智
唐夏侯均
唐王会师
唐李信
唐倪氏妻皇甫氏
东魏末。邺下人。共入西山采银铜。出穴未毕。而穴崩。有一人在后。为石塞门不得出。而无伤损。其穴崩处。有小穴不合。微见日光。此人自念终无出理。乃一心念佛。
其父闻子已压。无处求尸。家又贫窭。无以追福。乃持粗饭一钵。往诣僧寺。请一人斋。众僧多逐丰厚。莫肯为食。父持饭大哭。有一僧愍之受请。食讫为咒愿。因别去。
是日中。其子在穴中。忽于小穴明处。见一沙门。从穴中入来。持一钵饭。以授此人。食讫便不复饥。唯端坐正念。
经十余年。齐文皇帝即位。于西山造凉殿。匠工除此崩石。乃见穴中人尚活。出之与归。父母惊喜。遂阖家练行。
东魏末年,邺下地方的人,一起到西山的矿穴采掘银铜。他们采完出穴之时,穴忽然崩塌。最后面的一个人,由于石头塞门而出不来,不过幸好没有受伤。塞住穴口的大巨石,只留了一点小缝隙,稍微能见到一点日光。这人想大概是出不去了,于是就一心念佛。
他的父亲听到儿子被巨石压的消息,尸体无法挖出来。想到家境穷困,没有能力为儿子大作法会来追荐福业。最多只拿得出一碗粗饭,于是就带了一钵粗饭到寺庙去,准备斋一位僧人。然而这些僧人都想得到丰厚的供养,因此没有人肯吃他的饭。可怜这位父亲拿著那钵饭哭了起来,这时有位僧人很怜悯他,就接受他的供养。僧人吃完饭后,就替这位父亲施主诵咒祝愿,之后就走了。
就在这同一天,在洞穴中的儿子,忽然见到穴口隙缝处,进来了一位沙门。沙门拿了一钵饭叫他吃,他吃了之后肚子就不再饥饿,从此就一直端坐修定。十几年就这样过去了。
后来齐文皇帝即位,要在西山造一座凉殿。于是石匠就到崩穴处取这块巨石,巨石移走之后,才发现穴内有人,而且还活著。于是石匠就带他回家,他的父母惊喜异常,此后全家都修行。
北齐时有冀州人。从军伐梁。战败见擒为奴。其父母在乡不知音问。谓已死为追福。造塼浮图。塼浮图成设斋会。道俗数百人。
方坐盒闻叩门声。主人父出视。见一僧形容甚雅。谓主人曰。乞斋食秝糜。可以布手巾裹之。并乞鞋一量。主人请留住食。僧不肯曰。欲早去。不暇坐食也。主人如其言。以新布裹糜。并鞋一量奉之。僧受而去。
是日斋时。主人子在江南泽中。为其主牧牛。忽见一僧。手持糜一裹。及新鞋一量。至奴所问曰。亦思归见父母乎。奴泣曰。无敢望也。
僧以与糜令坐食。食毕又与鞋令著之。而敷袈裟于地。令坐袈裟上。僧取袈裟四角。总把擎举而挥之。可移二丈许。
著地。奴开视。不见僧及袈裟。而身已在其宅门外。入门见大众方食。父母惊喜就问。具说由缘。视其巾内余糜及鞋。乃向奉僧者也。
乡邑惊骇。竞为笃信。是日月六日也。因名所造浮图。为六日浮图。浮图今尚存。邑里犹传之矣。
北齐时有个冀州人,他从军去攻打梁国,战败被俘虏成为奴隶。他在家乡的父母,由于很久都得不到他的音讯,以为他已经战死,于是就为他追荐造福,盖了一座砖塔。砖浮图完成之日,就设斋会,有几百位出家众及在家众来参加。
大家正坐著吃时,有叩门声。主人的父亲就出门去看,见到一位长相文雅的僧人。僧人向主人说:‘要向你乞斋小米稀饭,用布手巾包裹著就可以。同时还要向你乞一双鞋子。’主人留他进去吃。僧人不肯答应,僧人说:‘我要早点去,没空坐著吃。’于是主人就照著他的吩咐,用新的布包裹稀饭,并奉送他一双鞋子。僧人接受之后就走了。
斋会那天,主人的儿子,正在江南的水泽中,替他的主人放牧牛只。忽然他见到一位僧人,手里拿著布巾包裹的稀饭及一双新鞋。僧人到奴隶的身边问他说:‘想不想回去看父母啊?’奴隶哭泣说:‘我实在不敢怀抱任何希望。’
僧人就叫他坐下来吃粥,吃完后,又叫他把新鞋穿上。于是僧人就把袈裟铺在地上,叫他坐在袈裟上。然后僧人捉住袈裟的四角,把他擎举起来挥舞,有二丈多高。
等著地之后,奴隶张眼开视,僧人及袈裟都不见了,而自己却已身在家宅门外。他入门之后,见到大众还在吃饭。父母见到他惊喜不已,忙问因缘,他把经过情形都讲了,再看布巾内剩下的粥及脚上的鞋,正是父亲送给僧人的。
乡邑的人都很惊骇整件事情,大家都因此而争著信佛教。当天是该月的初六,所以就把所造的浮图,叫做六日浮图。现在这座浮图还在,而该邑的人,还在流传著这个故事。
梁武帝微时。识一寒士。及即位游于苑中。见牵舟。帝问之。尚贫贱如故。敕曰。明日可上谒。吾当与汝县令。
此人奉敕而往会。故不得见。频往遇有事。终不得通。自怪之。以问沙门宝志。志方为大众讲经。听者数千人。寒士不得进。
宝志谓众曰。有人欲来见问。请开道内之。众人乃为开。此人进未至。宝志迎谓曰。君为不得县令来问耶。终不得矣。但受虚恩耳。
过去帝为斋主。君书其疏许施钱五百。而竟不与。是故今日但蒙许官。终不得也。
此人闻之终去。帝亦更不求之。
梁武帝尚未显贵的时候,曾经认识一个贫困的人。等到他当上皇帝之后,有一天在苑里游玩,见到那人在岸上牵舟。粱武帝就问他近况如何,才知道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贫贱。于是梁武帝就说:‘明天来谒见我,我给你当个县令。’
这人就奉皇帝的命令去觐见,但却见不到。他又去了好几次,总是无法通报。他觉得很奇怪,就想要请问沙门宝志。当时宝志和尚正在为大众讲经,有几千人在听,因此他根本无法近前去问。
宝志和尚告诉众人说:‘有人有问题想来问我,请大家开道让他过来。’于是大家就让出一条通道。他走向志公,志公也迎向他的时候说:‘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当不上县令呀?最后还是当不上的,只是得到一个虚假的口头承诺而已。
‘过去世的时候,当今皇帝当斋主时,你在功德簿上写布施五百钱,结果竟不给。因此今日也只能获得皇上口头给你官做,而最后还是做不成。’
这人听了这段因缘之后,就不再去找梁武帝,而粱武帝也没有再找他。
陆仁茜者。赵郡邯郸人也。少有经学。不信鬼神。常欲试有无。就思人学之。十余年不能得见。后徙家向县。
于路见一人。如大官。衣冠甚伟。乘好马。从五十余骑。视仁茜而不言。后数见之亦如此。经十年。凡数十相见。后忽驻马呼茜曰。比频见君。情相眷慕。愿与君交游。
茜即拜之。问公何人也。答吾是鬼耳。姓成名景。本弘农人。西晋时为别驾。今任临胡国长吏。
仁茜问其国何在。王何姓名。
答曰。黄河以北总为临胡国。国都在楼烦西北州碛是也。其王是故赵武灵王。今统此国。总受太山摄。每月各使上相朝于太山。是以数来过此。与君相遇也。吾乃能有相益。令君预知祸难。而先避之。可免横死。唯死生之命。与大祸福之报。不能移动耳。
茜从之。景因命其从骑常掌事。以是赠之。遣随茜行。有事令先报之。即尔所不知。当来告我。于是便别。掌事恒随逐如从者。顷有所问。无不先知。
时大业初。江陵岑之象为邯郸令。子文本年未弱冠。之象请仁茜于家。教文本书。茜以此事告文本。乃谓曰。
成长吏谓曰。我有一事。羞君不得道。既与君交。亦不能不告君。鬼神道中亦有食。然不能饱。苦饥。若得人食。便得一年饱。众鬼多偷窃人食。我既贵重。不能偷之。从君请一餐。
茜既告文本。文本即为具馔。备设珍羞。茜曰。鬼不欲入人屋。可于外边张幕设席。陈酒食于上。文本如其言。至时,仁茜见景两客来坐。从百余骑。既坐。文本向席再拜。谢以食之不精。亦传景意辞谢。
初文本将设食。仁茜请有金帛以赠之。文本问是何等物。茜云。鬼所用物。皆与人异。唯黄金及绢。为得通用。然亦不如假者。以黄色涂大锡作金。以纸为绢帛。最为贵上。文本如言作之。
及景食毕。令其从骑更代坐食。文本以所作金钱绢赠之。景深喜谢曰。因陆生烦郎君供给。郎君颇欲知寿命乎。文本辞曰。不愿知也。景辞而去。
数年后。仁茜遇病不甚困笃。而又不能起。月余日。茜问常掌事。掌事云不知。便问长吏。长吏报云。国内不知。后日因朝太山。为消息相报。
至后月。长吏自来报云。是君乡人赵武。为太山主簿。主簿一员阙。荐君为此官。故为文案经纪召君耳。案成者当死。
茜问计将安出。景云。君寿应年六十余。今始四十。但以赵主簿横征召耳。当为君请之。
乃曰。赵主簿相问。陆兄昔与同学。恩情深重。今幸得为太山主簿。适遇一主簿阙。府今择人。吾已启公。公许相用。兄既不得长生。会当有死。死遇际会。未必得官。何惜一二十年。苟贪生也。今文书已出。不可复止。愿决作来意。无所疑也。
茜忧惧病愈笃。景谓茜曰。赵主簿必欲致君。君可自往太山。于府君陈诉。则可以免。
茜问。何由见府君。
景曰。鬼者可得见耳。往太山庙。东度一小岭。岭平地是其都所。君自当见之。
茜以告文本。文本为具行装束。数日。景又来告茜曰。文书欲成。君诉惧不可免。急作一佛像。彼文书自息。
茜告文本。以三千钱为画一座像于寺西壁。既而景来告曰免矣。茜情不信佛。意尚疑之。因问景云。佛法说有三世因果。此为虚实。答曰实。
茜曰。即如是。人死当分入六道。那得尽为鬼。而赵武灵王及君。今尚为鬼耶。
景曰。君县内几户。茜曰万余户。又狱囚几人。茜曰常二十人已下。又曰。万户之内。有五品官几人。茜日无。又曰。九品已上官几人。茜曰数人。
景曰。六道之内亦如此耳。其得天道万无一人。如君县内无一五品官。得人道者有数人。如君九品。入地狱者亦数十。如君狱内囚。唯鬼及畜生。最为多也。如君县内课役户。就此道中又有等级。因指其从者曰。彼人大不如我。其不及彼者尤多。
茜曰。鬼有死乎。曰然。茜曰。死入何道。答曰不知。如人知死。而不知死后之事。
茜问曰。道家章醮。为有益不。景曰。道者天帝。总统六道。是谓天曹。阎罗王者。如人间天子。太山府君如尚书令。录五道神如诸尚书。若我辈国。如大州郡。每人间事。道上章请福。天曹受之。下阎罗王云。某月日得某甲诉云云。宜尽理勿令枉滥。阎罗敬受而奉行之。如人之奉诏也。无理不可求免。有枉必当得申。可为无益也何。
又问。佛家修福何如。景曰。佛是大圣。无文书行人。其修福天神敬奉。多得宽宥。若福厚者。虽有恶道文簿。不得追摄。此非吾所识。亦莫知其所以然。言毕去。茜一二日能起便愈。
陆仁茜是赵郡邯郸人,对经学稍有研究。他不相信世间有鬼神,常想试验到底有没有。他向修冥想的人学过,学了十几年,都没能见到鬼神。后来他搬家到向县。
有一次,他在路上见到一个人,看来像是做大官的样子,穿的衣服和戴的帽子都很大,骑著一匹骏马,有五十几个侍从骑马跟随著,那人眼晴看著陆仁茜而不与他交谈。后来又见了数次,都只默默对望而已。如此情形经过了十年,他们也相见相望了数十次。后来有一天,这个人忽然停马招呼陆仁茜说:‘经常与您见面,颇为仰慕,希望和您交个朋友。’
陆仁茜立即礼拜问讯说:‘请问您是什么人?’他回答说:‘我是鬼,姓成名景,生前是弘农地方人,西晋时是别驾,现在是临胡国的长吏。’
陆仁茜问:‘这个国家在那里,国王叫什么名字?’
成景回答说:‘黄河以北通通是临胡国,国都在楼烦西北边的沙漠。现在的国王是已故的赵武灵王,被泰山管。每个月都要派使者朝泰山,所以我经常路过此地,和您相遇。我能对您有些帮助,让您可以事先知道灾祸,而得以事先逃避,以免遭到横死。除了生死的命运,及大灾祸大福德的业报,不能改变之外,其他都是可以改变的。’
既然交了朋友,成景就把侍从常掌事赠送陆仁茜,要常掌事随从陆仁茜,有任何事都要先告知陆仁茜。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就要回去告诉成景。两人辞别之后,掌事就如侍者般跟著陆仁茜。新主人有任何问题,他都能事先知道。
大业年中,江陵的岑之象当邯郸令,他请陆仁茜到他家,教他未满二十岁的儿子文本书经,陆仁茜就把他和成景交往的情形告诉文本说:
成长吏跟我说:‘我有一件事,不好意思讲,现在既然与您结交,就不得不说。我们鬼神道也吃东西,但是都吃不饱,经常肚子饿,颇为苦恼。如果能吃一餐人间饮食的话,肚子就可以饱一年,所以很多鬼都会去偷人类的食物。而我当官身分贵重,不能去偷人类的食物,因此请您请我吃一餐。’
既然陆老师这么说了,文本就设了山珍海味要请成长吏。仁茜说:‘鬼不想进入人住的屋内,就在屋外搭帐幕设筵席,把酒食放在屋外桌上好了。’文本就照著所说的去做。请客的那天,仁茜看到成景带两位客人来,侍骑有一百多人。客人坐下之后,主人文本向客人席位拜谢说,饮食做得不精致,请多包涵。仁茜也代成景传达感谢之意。
文本设宴招待成景之初,仁茜请文本赠送他们金帛。文本问什么是金帛,仁茜说,鬼所用的东西,和人所用的都不同,只有黄金和绢帛可以通用。不过假的金帛比真的金帛更适合鬼用。最贵重的假金帛是,把锡贴在黄纸上当作金,以纸张当做绢帛。文本就照他的话去做。
等到成景吃过之后,他就叫侍从骑士轮流吃。文本把原先准备好的金钱绢帛赠送给他,成景十分欢喜,感谢的说:‘由于陆先生的缘故,麻烦您供给我这么多,您想不想知道自己的寿命呢?’
文本辞谢说不想知道。后来成景他们就告辞离去。
几年之后,仁茜得了病,虽然不甚严重,但却无法起床,这样经过了一个多月,他就问常掌事到底怎么回事。结果掌事也不知道,就去问长吏。长吏说在国内打探不出来,后天去朝泰山之后,再回报消息。
到了下个月,长吏亲自来报告说:‘你的同乡赵武,在泰山当主簿,刚好现在有一个主簿的空缺,他就推荐你当这个官。所以他写了签呈要征召你,要是案子成了的话,你就得死。’
仁茜问有没有什么计谋可以脱免呢?成景说:‘你原本应该可以活到六十多岁,而你今年才四十岁。如果就此死了,都是由于赵主簿硬要征召你之故,我去替你请求看看。’
成景当说客回来之后说:‘赵主簿问起你,说你们以前是同学,彼此情深义重。他现在幸而得以当泰山主簿,刚好现在又有一个主簿缺,因此特别推举你。他说你既然无法长生不死,既然早晚都要死,而死了之后未必当得成官,因此,何必贪恋这一二十年呢。现在文书都发出去了,没有办法收回。所以希望你下定决心来,不要再犹豫了。’
仁茜听后,忧心恐惧,使得病情加重。成景就跟仁茜说:‘既然赵主簿一定要你,我看你就亲自前往泰山,跟泰山府君陈情,或许可以得免。’
仁茜问说:‘怎么才能见到府君呢?’
成景说:‘一般而言,做鬼才能见得到府君。不过你可以前往泰山庙,度过泰山庙东边的一个小山岭,在山岭的平地处,就是府君的都城,在那儿你就能见到府君。’
仁茜就把这件事告诉文本,文本就替他准备行装。几天之后,成景又来告诉仁茜说:‘文书快成定案了,恐怕你去求情都不能免了。现在赶快作一尊佛像,好让文书自然不发生作用。’
仁茜又告诉文本,于是文本就以三千钱,替仁茜在佛寺的西面墙壁上,画了一尊佛像。不久之后,成景来告诉他说,已经得到脱免了。仁茜向来是不信佛的,因此还有些怀疑。因此就问成景说:‘佛法说有三世因果,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成景回答说:‘是真的。’
仁茜又问:‘既然如此,人死了就应当分生到六道去,怎么可能都变成鬼呢。譬如赵武灵王及你,现在不是都还在当鬼吗?’
成景问他说:‘你们县内有几户人家?’仁茜说:‘有一万多户。’‘那么狱囚有多少人呢?’仁茜说:‘经常在二十人以下。’成景又问:‘一万多户人里,五品官的有多少人?’仁茜说:‘一个也没有。’又问:‘九品以上的官有几位?’仁茜说:‘只有几位而已。’
成景说:‘六道里面也一样,能生到天道的,一万个人里头,一个也没有,就好比你们县里没有一个五品官。得生人道的有几个,好比你县里的九品官。下地狱的也是几十人,就像你们县里监狱的犯人。而鬼跟畜生最多,就像你们县里完粮纳税服役的百姓一样。而在鬼道里,又分等级。’他指著侍从说:‘他们大大不如我,而不如他们的,则又更多。’
仁茜又问:‘鬼会不会死?’他回答:‘会。’仁茜问:‘鬼死后进入那一道呢?’成景回答说:‘不知道,就好比人知道自己会死,但却不知道死后的事情。’
仁茜又问:‘道家的奏章作醮等,是不是真的有效果?’成景说:‘道教供奉的玉皇大帝,是总管理六道的,也就是所谓的天曹。阎罗王就好比是人间的天子,泰山府君就好比是尚书令。记录五道诸事的就好比尚书。像我的国家,就好比大的州郡。人间如果有什么事,想与天曹沟通的话,道教就会上奏章请天帝赐福。天曹接受此奏章之后,就会下命令给阎罗王说,某月某日某人申诉某某事,你要秉持公理去办,不可冤枉滥捕。阎罗王就会很恭敬的奉行,就像人间奉圣旨一样。如果自己没有道理的话,当然不会得到赦免,如果真是冤枉的话,一定会得到申张的。这样,你还认为道教的奏章建醮是没有效果的吗?’
仁茜又问:‘那么佛家的修福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成景说:‘佛是大圣,不写文书指示官员办案。只要修行佛法,天神都很恭敬那些人,而且大多会得到宽恕。如果福厚的话,即使有那人要堕落恶道的文簿来,都不能去追摄那人到恶道去。此中的道理,我没办法了解,我也不懂佛法。’讲完之后,他就走了。一两天之后,仁茜能起身了,病也就痊愈了。
后魏司徒崔浩。博学有才略。事太武。言行计从。国人以为楷模。浩师事道士寇谦之。尤不信佛。见其妻读经。夺而投于井中。
从太武至长安。入寺。见有弓矢刀盾。帝怒诛寺僧。浩因进说。尽杀沙门。焚经像。敕留台下四方。依长安行事。
寇谦之与浩争。浩不从。谦之谓浩曰。卿从今受戮。灭门户矣。后四年。浩果无罪而族诛。将刑。载于露车。官使十人在车上。更尿其口。行数里。不堪困苦。号叫求哀。竟备五刑。自古戮辱未之前有。
帝亦枉诛太子。又寻为阉人宗爱所杀。时人以为毁佛法之报验。
后魏的司徒崔浩,是个博学多闻有才华谋略的人。太武帝对他言听计从,是太武帝的得力助手,国内的人都以他作为楷模。崔浩信道士寇谦之,非常反对佛教。他见到妻子读佛经,就一把抢过来扔到井里去。
有一次,他随从太武帝到长安,他们进入一间佛寺,见到里面有弓矢刀盾等武器。太武帝很忿怒,就杀了寺里的僧人。崔浩更建议说,把沙门都杀光,把佛经及佛像都烧掉。于是皇帝就下命令,要全国都以长安为榜样。
寇谦之反对崔浩这么做,但是崔浩不听劝。寇谦之就告诉他说:‘你以后食被杀,而且还会遭到灭门之祸。’四年之后,崔浩果然没有犯什么罪,就遭到灭族的惩罚。在行刑之前,崔浩被装载在一辆没有遮盖的车上,官吏还叫十个人向他口里放尿。这样子走了几里路之后,崔浩不堪困苦,大声号叫哀求。他生前一共受了鞭笞、杖刑、徒步、流放及死刑等五种刑,这是古来被判死刑者从未受过的羞辱。
太武帝后来又冤枉诛杀太子,不久之后,自己又被宦官宗爱所杀。当时的人都说,太武帝及崔浩,是由于毁灭佛法,所以遭到这样的报应。
周武帝好食鸡卵。一食数枚。有监膳仪同名拔彪。常进御食有宠。隋文帝即位。犹监膳进食。开皇中暴死。而心尚暖。家人不忍殡之。
三日乃苏。能语先云。举我见王。为周武帝传话。既而请见。文帝引问。言曰。
始忽见人唤。随至一处。有大地穴。所行之道。径入穴中。才到穴口。遥见西方有百余骑来。仪卫如王者。俄至穴口。乃周武帝也。仪同拜。帝曰。王唤汝证我事。汝身无罪。言讫即入穴中。
使者亦引仪同入。便见宫门。引入庭。见武帝共一人同坐。而有加敬之容。使者令仪同拜王。王问。汝为帝作食。前后进白团几枚。仪同不识白团。顾左右。左右教曰。名鸡卵为白团也。仪同即答。帝常食白团。实不记数。
王谓帝曰。此人不记。当须出之。帝惨然不悦而起。忽见庭前。有一铁床。并狱卒数十人。皆牛头人身。帝已卧床上。狱卒用铁梁押之。帝胁割裂。裂处鸡子全出。俄与床齐。可十余斛。乃命数之讫。床及狱忽皆不见。帝又已在王坐。王谓仪同还去。
有人引出至穴口中。又见武帝出来。语仪同云。为闻大隋天子。昔曾与我共事。仓库玉帛。亦我储之。我身为帝为灭佛法。极受大苦。可为吾作功德也。
于是文帝敕天下人。出一钱。为追福焉。
周武帝喜欢吃鸡蛋,一次就吃好几枚。拔彪是监管膳食的仪同,由于经常侍候皇帝吃饭而得宠。后来隋文帝即位,他还留任原职。开皇年中他忽然暴毙,由于心还暖,所以家人不忍心把他埋葬。
三天之后他醒了过来,一开口就说:‘带我去见皇上,我要替周武帝传话。’于是大家就替他安排求见,隋文帝就问他要传什么话,他说:
暴死之后,我就听到有人叫我,我就跟著他到一个大地穴的地方。那儿所有的路,都是通入地穴的。我才走到穴口,遥见西方有一百多人骑马而来,他们护卫著一位好像国王的人。等到他们骑进穴口,一看才知道那人就是周武帝。于是我就向武帝礼拜。武帝说:‘阎罗王传唤你来作证我的事,你本身没有罪。’讲完话武帝就进入穴里。
使者也带我进入穴中,见到宫殿的大门。使者带我进入宫庭里,我见到武帝和一个人一起坐著,武帝对那人似乎十分恭敬。原来那人就是阎罗王,使者叫我向阎罗王礼拜。冥君就问我说:‘你替武帝准备饮食的这些年来,武帝前前后后共吃了几枚白团?’我不知道何谓白团,就看左右的人。左右的人告诉我说,白团就是鸡蛋。于是我就回答说:‘武帝经常吃白团,但是数目有多少,我从未去算过。’
冥君就向武帝说:‘这个人没有算多少枚,所以我们要通通把它弄出来计算。’武帝一听,不禁一脸凄惨之相,很不高兴的站了起来。忽然宫庭的前面出现了一张铁床,还有几十名狱卒,全都长得牛头人身,而武帝已经身卧床上。这时狱卒就用铁梁来压武帝,武帝的两胁因而割裂。在割裂处鸡蛋不停涌出,不久就堆积得有床那么高,几乎有十几斛之多(五斗为一斛)。冥君就叫狱卒计数,数完之后,床和狱卒忽然又都不见了,而武帝又已经坐在位子上。冥君就告诉我可以走了。
于是就有人带我出到穴口,这时武帝出来告诉我说:‘你替我传话大隋国的天子,他以前曾经是我的同事,而现在国库内的金玉布帛,也都是我储蓄的。由于我生前为帝王时毁灭佛法,所以现在受大苦,请他替我作功德。’
于是隋文帝就通令天下,每家出一钱,替北周武帝作功德来超度他。
隋开皇初。冀州外邑山,。有小儿年十三。常盗邻家鸡卵。烧而食之。后早朝村人未起。其父闻外有人叩门。呼此儿声。父令儿出应之。
见一人云。官唤汝侵。儿曰。唤我役者。入取衣粮。使者曰。不须也。因引儿出村门。村南旧是桑田。耕讫未下种。此儿忽见道有一小城。四面门楼。丹素甚丽。儿怪曰。何时有此。使者呵之使勿言。
因引至城北门。令儿前入。儿入度间。城门忽闭。不见一人。唯是空城。地皆热灰碎火。深才没踝。儿忽呼叫。走赴南门。垂至而闭。又走东西北门。亦皆如是。未往则开。既至便阖。
时村人出田。男女大小皆见此儿在耕田中。口似啼声。四方驰走。皆相谓曰。此儿狂耶。且来如此游戏不息。
至午食时。采桑者皆归。儿父问曰。见吾儿不。桑人答曰。在村南走戏。唤不肯来。父出村。遥见儿走。大呼其名。一声便住。城灰忽不见。见父而倒。号泣言之。
视其足。半胫已上。血肉燋干。其膝以下。洪烂如炙。抱归养疗。髀肉如故。膝下遂为枯骨。
邻里闻之。共视其走处。足迹通利。了无灰火。于是邑人。男女大小。皆持戒练行。
隋朝开皇年初,冀州城外,有个十三岁的小男孩,经常偷邻居的鸡蛋煮来吃。有一天早上,村人都尚未起身之时。他的父亲听到有人敲门,在叫他儿子,他就叫儿子出去应门。
儿子开门后,见到门外有一个不认识的人跟他说:‘有人告你偷东西,官府要传唤你。’儿子向父亲说:‘是叫我去服劳役的。’就要进屋内带些衣服和干粮。使者说:‘不用了。’于是就带这小孩子出了村门。村子的南边原本是桑树田,已经耕耘过,正等著下种。而这儿现在却有一座小城,四面都是门楼,且色彩艳丽。小孩觉得很奇怪,就问道:‘什么时候盖的这座城?’使者呵斥他,不许他说话。
使者把他带到城的北门,叫他进去。小孩正进城门时,城门就忽然关闭起来。他一看城内一个人也没有,是一座空城。而地上都是深到脚踝的热灰碎火,他吓得大声呼叫,奔走到南门,快到南门的时候,门就关了起来。他又往东、西、北门奔走,情形都是一样。还未到时门是开的,快走到时门就关闭。
这时村里的人陆续到田间工作,男女老少都看到这个小孩子,在尚未下种的桑田预耕地里四方奔跑,口里好像在呼叫什么。大家都说,这个小孩发狂了吗,怎么跑到这儿来游戏个不停呢。
中午吃饭时间,采桑叶的人都回家了。小儿的父亲问人说:‘有没有看到我的儿子呀?’采桑人回答说:‘你儿子在村子的南边奔走游戏,叫都不肯来。’做父亲的出了村子,远远的就看到儿子在奔走。他就大声叫他儿子的名字,才叫一声,儿子就停止奔跑,而城墙和烧灰都不见了。小儿一见到父亲,整个人就倒了下来,哭著说经过情形。
他父亲看他的脚,小腿一半以上,血肉都烧干了。膝盖以下,大部分烂得像被炙过一样。父亲把他抱回家疗养,后来大腿肉如故,而膝盖以下则成为枯骨。
邻里听闻这件事后,就到小儿走过的地方去看,大家都走得很顺利通畅,地上也没有看到热灰碎火。此后该邑之人,不管男女老幼,通通都持戒修行。
长安市里风俗。每岁元日以后。递作饮食相邀。号为传坐。东市笔工赵士。次当设之。有客先到如厕。见其碓上有童女。年可十三四。著青裾白衫。以级索系颈。属于碓柱。
泣谓客曰。我是主人女也。往年未死时。盗父母钱一百。欲买脂粉。未及而死。其今在厨舍内西北角壁中。然虽未用。既已盗之。坐此得罪。今偿父母命。言毕化为青羊白项。
客惊告主人。主人问其形貌。乃其小女。死二年矣。遂于厨壁取得钱。似久安处。于是送羊僧寺。合门不复食肉。
长安市里民间有一项风俗,就是每年元旦之后,就轮流请客吃饭,叫做传坐。东市有位做笔的工人,叫做赵士,轮到作东。那天有位先到的客人去上厕所,看到碓上有个小女孩,大约十三四岁。穿著青裙白衫,颈上系著级索,级索绑在碓柱上。
小女孩哭著向客人说:‘我是这家主人的女儿,没死以前,偷了父母一百钱,准备用来买脂粉。还没来得及买就死了,钱藏在厨房西北角的墙壁里。虽然钱还没花用,但已犯了窃盗之罪,因此现在要偿命给父母。’讲完之后就变成了一头白颈的青羊。
客人很吃惊,急忙报告主人。主人就问小女孩的像貌,才知道原来是两年前去世的小女儿。于是就在厨房的墙壁里找到钱,这钱似乎已经摆了很久。于是他们把这头羊送到寺庙去放生,全家从此不再吃肉。
京兆潘果。年未弱冠。以武德中。任都水小吏。下归与里中少年数人。出田游戏。过于冢间见一羊。为人所遗。独立食草。
果因与里中年少捉之。将以归家。其羊中路而鸣。果惧其主闻。乃拔去其羊舌。乃无声。于是夜烹食之。
后一年。果舌渐小。遂销尽。陈牒解职。富平县尉郑余庆。疑其诈也。开口验之。乃全无舌。看本处。才如豆许不尽。怪问之。果尽以实答其状。
县官教为羊追福。果乃受五戒。大修福。后一年舌渐生。寻平复如旧。诣县自陈。县官用为里正余庆。贞观十八年为监察御史。
京兆尹潘果,二十岁以前,在武德年中,是都水地方的小吏。有一次他和乡里的几位少年朋友到田里游戏,经过坟场时,看到一头被人遗失的羊,正在吃草。
他和朋友合力把羊捉住,然后带回家里。走在路上时,羊不停的鸣叫。潘果怕被失主听到,于是就把羊的舌头拔掉,免得它再出声。到了晚上,潘果就把羊宰杀烹食了。
一年之后,潘果的舌头渐渐变小,最后几乎已经没有舌头了,他只得交出公牒辞职。富平县尉郑余庆以为他骗人,就要他开口检查,果然舌头全无,只留根部像豆子般大小。郑余庆觉得奇怪就问他原因,他也老老实实把实情和盘托出。
县官就教他要替羊做福德超度,而潘果也受了五戒,修了很多福业。一年之后,他的舌头又渐渐长了出来,最后终于恢复正常的舌头。于是他就到县官那儿去报告,县官就派他当里正余庆。到了贞观十八年,还当上了监察御史。
隋大业中。洛阳人姓王持五戒。时言未然之事。闾里敬信之。一旦忽谓人曰。今日当有人。与我一头驴。至日午。果有人牵驴一头送来。涕泣说言。
早丧父。其母寡。养一男一女。女嫁而母亡。亦十许年矣。寒食日。妹来归家。家有驴数年。洛下俗。以寒食日。持酒食祭墓。此人乘驴而往。
墓在伊水东。欲度伊水。驴不肯度。鞭其头面。被伤流血。既至墓所。放驴而祭。俄失其驴。还在本处。
是日妹独在兄家。忽见母入来。头面血流。形容毁瘁。号泣告女曰。我生时避汝兄。送米五升与汝。坐此得罪报受驴身。偿汝兄五年矣。
今日欲度伊水。水深畏之。汝兄以鞭捶我。头面尽破。仍许还家。更苦打我。我走来告汝。吾今偿债垂毕。可太非理相苦也。言讫走出。寻之不见。
女记其伤状处。既而兄还。女先观驴头面伤破状。女抱以号泣。兄怪问之。女以状告。兄亦言初不肯度。及失还得之状同。于是兄妹。抱持恸哭。驴亦涕泪交流。不食水草。
兄妹跪请。若是母者。愿为食草。驴即为食草。既而复止。兄妹莫如之何。遂备粟豆。送五戒处。乃复饮食。后驴死。妹收葬焉。
隋朝大业年中。洛阳有位姓王的,时常讲一些将来会发生的事,由于很灵验,闾里都很尊敬他,信任他。因为他持五戒,所以称他为王五戒。有一天他忽然跟人说:‘今天会有人,送我一头驴。’到了中午,果然有人牵了一头驴来送他,并且涕泣著说经过。
那人早年丧父,寡母把兄妹二人养大,女儿嫁出门之后,母亲也过世了,至今已十几年。今年,妹妹于寒食节之日回家。洛阳的习俗是,寒食日要持酒及食物去祭拜祖墓,于是这人就骑了家里的驴子去扫墓。
墓在伊水的东边,因此要度伊水,但是驴不肯度水。于是他就用鞭子打驴的头脸,使得驴受伤而流血。后来总算到了墓地,他就放驴去吃草,自己就扫墓祭祀。不久,驴居然不见了。过了好一会,驴才又再出现。
当天妹妹一个人在哥哥的家里,忽然见到亡母进门。她的头及面都在流血,看起来十分憔瘁。她哭著告诉女儿说:‘我活著的时候,不让你哥哥知道,偷偷送了五升米给你。因为这样而受到了驴身的罪报,还你哥哥的债也五年了。
‘今天因为水深,我怕度伊水。结果你哥哥拿鞭子抽我,头和脸都被他打伤。还说回家后,要再狠狠的打我。我特别来告诉你,我欠他的债已经快还完了,岂可再如此无理的让我吃苦。’说完母亲就走了,女儿出门也遍寻不见。
女儿记著母亲受伤的地方,等到兄长回家时,她就立刻去观看这头驴子头面的破伤情形,结果一模一样。于是她就抱著这头驴大哭,哥哥见状甚觉怪异,忙追问原因,妹妹就讲给他听。兄长也说这头驴起初不肯度水,后来又失踪,又出现的情形。于是兄妹二人,抱著驴大哭,驴也流下眼泪,而且不饮不食。
兄妹就跪下来请说:‘如果真是我们母亲的话,就请您吃草证明。’驴听了之后,就马上吃草,然后就不再进食。兄妹俩没有办法,只好准备了粟豆等粮食,送到王五戒那儿放生,驴才再饮食。后来驴死了之后,妹妹就把它收去埋葬了。
宋司马文宣。河内人也。颇信佛法。元嘉九年丁母难弟丧。月望旦忽见其弟身形。于灵座上不异平日。回遑叹嗟讽求饮食。
文宣乃试与言曰。汝平生时修行十善。若如经言。应得生天。若在人道。何故乃生此鬼中耶。沉吟俯仰默然无对。
文宣即夕梦见其弟云。生所修善蒙报生天。旦灵床之鬼。是魔魅耳。非其身也。恐兄疑怪。故诣以白兄。
文宣明旦请僧转首楞严经。令人扑系之。鬼乃逃入床下。又走户外。形稍丑恶。举家骇惧。詈叱遣之。鬼云。饿乞食耳。积日乃去。
顷之。母灵床头有一鬼。肤体赤色。身甚长壮。文宣长息孝祖。与言往反。答对周悉。初虽恐惧。末稍安习之。鬼亦转相附狎。居处出入殆同家人。于时京师传相报告。往来观者门巷叠迹。
时南林寺有僧。与灵味寺僧含沙门。与鬼言论亦甚款曲。鬼云。昔世尝为尊贵。以犯众恶。受报未竟。果此鬼身。去寅年。有四百部鬼。大行疾疠。所应钟灾者。不忤道人耳。而犯横极众。多滥福善。故使我来监察之也。
僧以食与之。鬼曰。我自有粮。不得进此食也。
含曰。鬼多知。我生何来。何因作道人。答曰。人中来。出家因缘本誓愿也。
问诸存亡生死所趣。略皆答对。具有灵验。
含曰。人鬼道殊。汝既不求食。何为久留。
鬼曰。此间有一子女。应在收捕。而奉戒精勤。故难可得。比曰稽留用此故也。藉乱主人有愧不少。自此已后不甚见形。后往视者但闻语耳。时元嘉十年也。
至三月二十八日。语文宣云。暂来寄住。而汝倾家营福。见畏如此。那得久留。
孝祖云。听汝寄住。何故据人先亡灵筵耶。
答曰。汝家亡者各有所属。此座空设。故权寄耳。于是辞去。
南朝时宋国的司马文宣,是河内人,颇为信佛。元嘉九年时,母亲与弟弟相继去世。在十五号的早上,忽然见到弟弟坐在自己的灵座上,不停的嗟叹不安,要求饮食。
文宣试著跟他交谈说:‘你生前平常就修行十善,照佛经上所言,你应该可以生天,或是生在人道,为何如今生在鬼道呢?’那个鬼沉吟半天,无言以对。
当天晚上,文宣梦到他弟弟跟他说:‘我生前修善,现在已经获得善报生天了。上午灵床上的鬼,是魔魅,不是我。为了怕你怀疑觉得奇怪,所以特别来告诉你。’
第二天早上,文宣就请僧人诵首楞严经。然后又叫人把鬼捉起来,鬼起初逃到床底下,后来又走到门外,这时鬼的形像变得比较丑恶。文宣全家都很害怕,厉声呵斥要鬼离开。鬼说:‘我只不过是饥饿来乞食而已。’结果这个鬼,好几天之后才走。
不久,文宣母亲灵位床头又有一个鬼出现。这个鬼身体是赤色的,长得很高大健壮。文宣的长子孝祖,和鬼交谈,这个鬼回答得很详细。起初家人有些恐惧,后来慢慢不害怕而习惯了。鬼也渐渐和他们亲近熟悉起来,和他们同居相处,犹如一家人般。当时京城大家都相传这件事,到他们家来看鬼的人络驿不绝。
南林寺及灵味寺的僧人,和鬼很谈得来。鬼说:‘生前我也是个尊贵的人,因为犯了很多罪恶,得了鬼身,至今尚未受报完。去年有四百部鬼,奉命来大行疾疠,让命该绝的人得灾,不去打扰修行人。但是这些鬼有些做的过了头,也让修福修善的人罹难,因此冥府派我来监察这件事。’
僧人拿食物给他吃,鬼说:‘我自己有粮食,不能吃你们的食物。’
灵味寺僧含沙门问他说:‘鬼大多都能知道很多事,我想请问你,我前生是从那里来的,这辈子又为何会出家呢?’鬼回答说:‘你前辈子也是人,你出家是由于自己发愿之故。’
另外他们又问了很多人生死之事,他都回答得很对,而且很灵。
含沙门又问说:‘人道和鬼道不同,你既不求人问的饮食,为何在人间逗留这么久呢?’
鬼回答说:‘我要收捕这里的一名女子,由于她戒律持得很好,所以很难捕到她,这就是我稽留这么久的原因。在这儿打搅主人,实在很惭愧。’从此以后,他就很少再现形。以后来看鬼的人,也都只能听见声音而已,这是元嘉十年时候的事。
到了三月二十八日,鬼对文宣说:‘我暂时寄住你家,而你们全家都这么努力培福。我让你们这么麻烦,也不适宜久留了。’
长子孝祖说:‘你可以寄住没关系呀,不过为什么要住在我们先人的亡灵牌位呢?’
鬼回答说:‘你们家的亡人,都已经投胎各有他们自己的眷属了。这些灵座都是空的,所以我暂时方便借住而已。’于是鬼就告辞而去。
宋王胡者。长安人也。叔死数载。元嘉二十三年忽见形。还家责胡。以修谨有阙。家事不理。罚胡五杖。傍人及邻里。并闻其语及杖声。又见杖瘢迹。而不睹其形。唯胡犹得亲接。
叔谓胡曰。吾不应死。神道须吾算诸鬼录。今大从吏兵。恐惊损墟里。故不将进耳。胡亦大见众鬼纷闹若村外。
俄然叔辞去曰。吾来年七月七日当复暂还。欲将汝行游历幽途。使知罪福之报也。不须费设。若意不已。止可茶来耳。
至期果还。语胡家人云。吾今将胡游观毕。当使还。不足忧也。故即顿卧床上。泥然如尽。
叔于是将胡遍观群山。备睹鬼怪。末至嵩高山。诸鬼遇胡。并有馔设余施。味不异世中。唯姜甚脆美。胡欲怀将还。左右人笑胡云。止可此食。不得将还也。
胡末见一处。屋宇华旷。帐筵精整。有二少僧居焉。胡造之。二僧为设杂果槟榔等。
胡游历久之。备见罪福苦乐之报。乃辞归。
叔谓胡曰。汝既已知善之可修。何宜在家。白足阿练。戒行精高。可师事也。长安道人足白。故时人谓为白足阿练也。甚为魏虏所敬。虏主事为师。
胡既奉此练。于其寺中。遂见嵩山上年少僧者游学众中。胡大惊与叙乖阔。问何时来。
二僧答云。贫道本住此寺。往日不忆与君相识。
胡复说嵩高之遇。此僧云。君谬耳。岂有此耶。
至明日二僧无何而去。胡乃具告诸沙门。叙说往日嵩山所见。众威惊怪。即追求二僧。不知所在。乃悟其神人焉。
南朝宋国的王胡,是长安人。他死了几年的叔父,在元嘉二十三年的时候,忽然回家现形。责备他没有好好修身,而且也不理家事,因此罚打他五杖。傍边的人及邻里,都听到叔父的声音及罚杖声,也见到杖打所现的瘢痕,但却见不到叔父的人,只有王胡一人得见。
叔父告诉侄儿说:‘我不应该死的,不过因为神道须要我去替他们算诸鬼的记录,所以才把我召去。今天来了很多官兵,我怕会惊动损害乡里,所以没有带他们进来。’王胡也见到村外有一大堆鬼,闹哄哄的。
不久叔父告辞说:‘明年七月七日,我还会暂时回来,到时候我会带你到阴间游历,让你知道善恶的罪福报应。你们不须要张罗招待我,如果觉得过意不去,只要准备茶水就可以了。’
明年到期叔父果然回来,他告诉王胡家人说:‘我现在带王胡去游观阴间,看完就会送他回来,你们不用担心。’于是王胡就顿然卧倒床上,好像死去般。
叔父就带王胡到各座山上去参观,遍见所有的鬼怪。最后到了嵩高山,诸鬼就请他们吃饭,王胡觉得菜肴的味道和人间差不多,只有姜特别的脆口甘美。他准备带一些姜回人间,左右的人就笑他说,只可以在这里吃,不可以带回人间。
后来王胡又在嵩山,看到一处地方屋宇华丽空旷,帐幕摆设及家具都很精致整齐,里面有两位年少的僧人居住。王胡就进去拜访。两位僧人招待他吃水果、槟榔等。
王胡在阴曹地府游历了很久,通通见到造罪修福所获得的苦乐报应之后,就告辞要回人间。
叔父告诉他说:‘你既然已经知道要修善,那就不应该再在凡俗的家里了。白足阿练法师的戒律及道行都很精高,你可以拜他为师。’长安有位僧人,脚很白,所以当时的人就叫他白足阿练。当时的国君很尊敬他,尊他为国师。
王胡回人间后,就拜白足阿练为师,在老师的寺里,他看到嵩山上的两位年少僧人,也在游学的行列之中。他很惊讶,就与他们叙旧,问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两位僧人回答说:‘贫道一向就住在这个寺庙,不记得以前见过你。’
王胡就提起在嵩高山的那次见面。僧人说:‘你弄错了,没有这回事啊。’
第二天,两位僧人没有理由就不见了。王胡就把这件事告诉其他的沙门。大家都很惊怪,就去找这两位僧人,结果不知道他们在那里,此时大家才觉悟,原来两僧是神异之人。
隋大业八年。宜州城东南四十余里。有一家姓皇甫。居家兄弟四人。大兄小弟并皆勤事生业。仁慈忠孝。其第二弟名迁。交游恶友不事生活。
于后一时母在堂内。取六十钱欲令市买。且置床上。母向舍后。其迁从外来入堂。左右顾视不见人。便偷钱将出私用。
母还觅钱不得。不知儿将去。遂勘合家。良贱并云不得。母恨不清合家。遂鞭打大小。大小皆怨。
至后年迁亡。托胎家内母猪腹中。经由三五月,产一猪子。年至两岁。八月社至须钱。卖远村社家得钱六百文。社家将去。
至于初夜,迁惊觉合家大小。先以鼻触妇。妇眠梦云。我是汝夫。为取婆六十钱。枉受合家唐受拷楚。令我作猪。今来偿债。今将卖与社家。社家缚我欲杀。汝是我妇。何忍不语男女赎我。
妇初一梦。忽寤心惊。仍未信之。复眠还梦如是。猪复以鼻触妇。妇惊著衣向堂报姑。姑已起坐。还梦同新妇。儿女亦同梦见。
一夜装束。令儿及将迁兄。并持钱一千二百。母报儿云。社家傥不肯放。求倍与价。恐天明将杀。驰骑急去。
去舍三十余里。儿既至彼。不说己亲。恐辱家门。但云不须杀。今欲赎猪。社家不肯。吾今祭社时至。猪不与君。再三殷勤不放。
兄儿怕急。恐虑杀之。私凭一有识解信敬人。曾任县令。具述委曲实情。后始赎得。
既得猪已。驱向野田。兄语猪云。汝审是我弟。汝可急前还家。儿复语猪。审是我父。亦宜自前还家。猪闻此语。驰走在前还舍。
后经多时。乡里并知。儿女耻愧。此邻相嫌者并以猪讥骂。儿女私报猪云。爷今作业不善。受此猪身。男女出头不得。爷生平之日。每共徐贤者交厚。爷向徐家。儿女送食。往彼供爷。
猪闻此语。沥泪驰走向徐家。徐家离舍四十余里。至大业十一年内。猪徐家卒。
隋朝大业八年,宜州城东南边四十余里处,有一家姓皇甫的,有兄弟四人。除了老二皇甫迁,结交不良的朋友,整天游手好闲,不事生产之外,其他兄弟都工作勤奋,仁慈忠孝。
有一天,他们的母亲拿了六十钱准备到市场买东西,由于有事到屋后去,就顺手把钱放在床上。这时老二从外面回来,见钱在床而四下无人,于是就偷了钱出去外面花用。
母亲回房找不到钱,也不知道是老二拿走的,于是就审问全家。全家大小都否认有偷钱,母亲很生气。全家大小因而通通都被鞭打,大家心里也都很怨恨。
两年后老二死了,他托胎到家里的母猪腹中。三五个月之后,小猪生下来了。这头小猪长到两岁时,家里因为八月要拜土地神需要用钱,于是就把它卖给远村的社家,身价是六百文。社家就把小猪带走。
卖到社家的第一晚,这头猪就把自己的家人,大大小小都惊扰了。它先托梦给他太太,它用猪鼻碰他太太说:‘我是你先生,因为偷了母亲六十钱,害全家被打,所以被罚做猪来还债。今天你们把我卖给社家,社家把我绑缚住,准备要杀我。你是我太太,怎么忍心不告诉家人好来赎我回去。’
他太太做了这个梦后,突然心惊肉跳惊醒了过来,可是她又觉得难以置信,于是又再继续睡觉。接著又梦到同样的梦,这下子她信了,赶紧起床穿衣,到厅堂向婆婆报告。谁知婆婆早已在厅堂等候,因为她也做了同样的梦。不仅如此,他们的儿女也同样都梦见了。
全家连夜准备去赎老二回来。皇甫迁的太太叫儿子和伯父一起去,并带了一千二百文钱。母亲告诉儿子说:‘要是社家不肯放猪的话,就给他们双倍的价钱。’他们怕天亮就要杀猪,于是飞快的骑去。
骑了三十几里,到了社家。儿子不说猪是自己的父亲投胎的,为的是怕侮辱家门。因此他只说要赎猪,不须要杀猪。社家不肯给,因为他们拜土地神的时间也快到了。双方再三都不肯让步。
皇甫迁的哥哥和儿子都急了,怕社家真要杀猪。于是就找来一位认识的人,此人曾任县令,有见解,能获人信任尊敬。把实情原原本本告诉他,托他做调解人。最后终于赎回了这头猪。
拿回猪之后,他们就把它赶到野地田里。哥哥跟猪说:‘如果你真是我弟弟的话,你可以自己走回家。’儿子也向猪说:‘如果你真是我父亲的话,也可以自己回家。’猪听了之后,就自己直奔老家。
时间久了之后,乡里都知道这件事了。儿女都觉得很羞耻惭愧,跟他们有嫌隙的邻里,还用猪这件事来讥笑责骂他们。因此儿女私下对猪说:‘爹爹您做了不善的业,受到了猪身的报应。我们做子女的,因此而没办法出头。生前您和徐贤者是好朋友,交情深厚。不如您住到徐家去,我们会到徐家,给您送饭去。’
猪听到子女这番话,流著眼泪走向徐家。徐家离他老家有四十余里。大业十一年内,这头猪就在徐家过世了。
后隋大业中雍州长安县。有人姓赵名文若。死经七日。家人大殓。将欲入棺乃缩一脚。家人惧怕不敢入棺。文若得活。眷属喜问所由。
文若报云。当死之时。见人引向阎罗王所。问文若。汝生存之时作何福业。文若答王。受持金刚般若经。王叹云善哉。此福第一。汝虽福善。且将汝示其受罪之处。
令一人引文若。北行十步至一墙孔。令文若入孔。隔壁有人。引手从孔中。捉文若头引出。极大辛苦。得度墙外。见大地狱。镬汤苦具。罪人受苦不可具述。
乃有众多猪羊鸡鱼鹅鸭之属。竞来从文若偿命。文若云。吾不食汝身。何故见逼。
诸畜生等各报云。汝往日时某年某月某处。食我头脚四支。节节分张。人各饮啖。何故讳之。
文若见畜引实。不敢拒逆。唯知一心念佛。深悔诸罪。不出余言。求与诸畜。得活之时。具修福善报谢。诸畜见为修福。一时放却。
其引使人过。将文若至王所。说见受罪处讫。王付一盘钉。令文若食之。并用五钉。钉文若头顶及以手足。然后放过。
文若得苏。具说此事。然患头痛及以手足。久后修福痛渐得差。从尔已来。精勤诵持金刚般若。不敢遗漏寸阴。但见道俗亲疏。并劝受持般若。
后因使至一驿厅上。暂时偃息似如欲睡。于时梦见一青衣妇女。急速而来请救乞命。文若惊寤。即唤驿长问云。汝不为吾欲杀生不。驿长答云。实为公欲杀一小羊。文若问云。其羊作何色。答云。是青羖牸羊。文若报云。汝急放却。吾与价直赎取放之。
隋朝大业年中,雍州长安县人赵文若,死了七天之后,举行大殓。正要把他装进棺材时,他却忽然缩起一只脚。家人很惧怕,不敢把他放进棺材。他活过来之后,家人非常欢喜,问他死后的经过情形。
文若说,他死了之后,有人带他去见阎罗王。冥君问他,生前有作那些福业?文若回答说,生前他念金刚经。冥君很赞叹,说:‘善哉,修这种福最第一。不过你虽修了善福,还是要带你去你要受罪的地方。’
冥君就叫一个人带文若去。他们向北方走了十步,到一个墙孔处,使者叫文若进入孔中。文若在墙孔时,隔壁有人用手把他的头往洞口拉,痛得不得了。出了墙到外面,他见到大地狱,有镬汤等种种罪人受苦的器其,罪人在地狱中受的种种苦,说也说不完。
这时,有一群猪羊鸡鱼鹅鸭等畜生,纷纷向文若索偿命债。文若说:‘我没有吃你们呀,怎么来向我索命呢?’
这些畜生一个个都说出被文若吃的时间及地点,及被吃的部位,还有一起饮食之人。
文若见畜生个个都有实证,因此不敢再出言反驳,只有一心念佛,深深忏悔以往食肉之罪过。他跟这些畜生约定,他生返人间之后,一定要修福超度它们。诸畜听后就放过他。
随后使者又带文若回到冥君处,说文若该去的地方都去了。冥君就给文若一碗钉,叫文若吃下去。又用五根钉子,分别钉在他的头顶及两手两足处,然后才准许他返人间。
这就是文若苏醒之后,所说的经历。回阳之后,文若的头及手足经常疼痛,后来经过长久的修福,疼痛才渐渐除灭。从此之后,他精勤诵持金刚经,不浪费时间。不管是在家众或出家众,不管是亲属或是普通朋友,他一律劝他们念金刚经。
有一次,他出差到一驿站,他在驿厅上假寐。忽然梦见一个青衣妇女,很急速的走来向他求救。文若惊醒过来,急忙唤驿长来问说:‘你是否为了我而要杀生呀?’驿长回答说:‘确实要为您杀一头小羊。’文若又问:‘这头羊什么颜色?’对方回答说:‘是青羖牸羊。’
文若说:‘赶快放了它,我用钱赎它去放生。’
唐遂州人赵文信。至贞观元年暴死。三日后还得苏。即自说云。初死之日。被人遮拥驱逐将行。同伴十人。并共相随至阎罗王所。
其中见有一僧。王先唤师问云。师一生已来修何功德。师答云。贫道从生已来。唯诵金刚般若。王闻此语。忽即惊起合掌赞言。善哉善哉。师审诵般若。当得升天出世。何因错来至此。王言未讫。忽有天人来下引师上天去。
王后唤遂州人前。汝从生已来修何功德。其人报王言。臣一生已来不修佛经。唯好庾信文章集录。王言。其庾信者是大罪人。现此受苦。汝见庾信颇曾识不。其人报云。虽读渠文章。然不识其人。
王即遣人引出庾信。令示其人。乃见一龟。身一头多。龟去少时。现一人来。口云。我是庾信。为生时好作文章。妄引佛经。杂糅俗书。诽谤佛法。谓言不及孔老之教。今受罪报龟身苦也。
此人活已。具向亲说。遂州之地。人多好猎采捕虫鱼。远近闻见者。共相鉴诫永断杀业。各发诚心受持般若。迄今不绝。
唐朝遂州人赵文信,在贞观元年时暴死,三天后醒过来说,刚死的那天,和十名同伴,一起被驱逐著走,一直走到阎罗王那儿。
他们之中有一名僧人,冥君就先问僧人说:‘师父这一生都修了些什么功德?’僧人回答说:‘贫道一生已来,就只读诵金刚般若经。’冥君一听立刻起身合掌赞叹说:‘善哉善哉。师父既然熟读般若,应当生天出世才对,什么原因误到此地呢?’冥君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位天人来,把僧人带到天上去。
接著冥君就叫赵文信前来,问他这一生修了什么功德?文信回答说:‘我这一生都没念佛经,只喜欢读庾信的文章集录。’冥君说:‘庾信是个大罪人,现在正在此间受苦,你可见过庾信?’文信说:‘我虽然读他的文章,但不认识他。’
冥君就派人把庾信带来,给文信看。结果是一只乌龟,只有一个身体却有很多个头。乌龟离去后不久,突然现出一个人出来,这个人说:‘我就是庾信,由于生前喜欢写文章,妄引佛经杂在俗书里。诽谤佛法,说佛法比不上孔子跟老子的教理。因此现在受多头龟身的痛苦罪报。’
文信活过来后,向亲属说的这些事,使得原本喜欢打猎采捕虫鱼的遂州人,互相告诫而永断杀业。大家都诚心持诵金刚经,这种风气至今不绝。
冀州故观城人姜滕生。武德末年忽遇恶疾。遂入蒙山医疗数年不损。后始还家。身体疮烂手足指落。
夜眠忽梦见一白石像。可长三尺许。谓之曰。但为我续手。令尔即差。
至旦忽忆。于武德初年在黍地里打雀。于故村佛堂中。取维摩经。裂破用系杖头吓雀。
有人见者云道。裂经大罪。滕生反更恶骂。遂入堂中打白石像。右手总落。梦中所见宛然旧像。
遂往佛前头面作礼。尽心悔过。雇匠续其像手。造经四十卷。营一精舍。一年之内。病得痊愈。乡人号为圣像。其堂及像并皆见在。
冀州故观城人姜滕生,在武德末年时,忽然生很严重的病。于是就进入蒙山去治疗,多年都不见好转。后来回家时,身体上长了脓烂的疮,手指甲及脚指甲都掉落了。
有一天晚上,他梦见一尊大约三尺长的白石像向他说:‘你把我的手接起来,我就让你的病痊愈。’
到了早上,姜滕生忽然想起在武德初年,他在黍地赶麻雀时,曾到故村的佛堂里,把维摩经撕开来,用来绑在杖头上吓麻雀。
有人看到他这么做,就告诉他说:‘把佛经撕裂是大罪。’滕生听了以后,不仅不悔改,反而很凶狠的恶骂那人。还跑入佛堂里,打白石像,把佛像的右手都打断了。他梦中所见的白石像,原来就是故村的佛像。
于是他赶紧到佛像前面顶礼,诚心诚意悔过。他雇了石匠把佛的手续回去,并请人抄写了四十卷经,还造了一间精舍。结果在一年之内,他的病就痊愈了。乡人都称这尊佛像为圣像,该佛堂及佛像至今犹存。
唐咸阳有妇女姓梁。贞观年中死经七日而苏。自云。被人收将至一大院内。见有大厅。有一官人。据案执笔。翼侍甚盛。令人勘问云。此妇女合死以不。有人更□一案勘云。与合死者同姓名。所以追耳。官人敕左右即欲放还。
梁白官人云。不知梁更别有何罪。请即受罪而归。
官人即令勘案云。梁生平唯有两舌恶骂之罪。更无余罪。
即令一人拔舌,一人执斧斫之。日常数四。凡经七日。始送令归。
初似落深崖。少时如睡而觉。家人视其舌上。犹大烂肿。从此已后永断酒肉。至今犹存。
唐朝咸阳有个姓梁的妇女,在贞观年中死亡,七天之后又活过来说,她被人带到一个大院子里,院子里有个大厅。大厅中有一位官员坐在桌边,手上拿著笔,旁边有很多侍者。官员问说:‘这个妇女是否应该死?’于是就有人又呈了一个案子说:‘她和应该死的人姓名一样,所以被误带来地府。’官吏就要左右放她回阳。
梁姓妇女却自己问官吏说:‘不知我是否还有别的罪,如果有的话,我干脆受完罪罚再回阳好了。’
于是官吏就叫人查她的底案,查出来的结果是,她有挑拨是非及恶口骂人的罪。
因此,梁姓妇女要受罚。有一人就把她的舌头拉出来,一个人拿斧头斫击她的舌头,一天斫四次,一共七天。受完罚之后,才送她回来。
回阳的时刻,起初觉得像掉落深深悬崖般,一下子之后又觉得像睡眠。之后,就醒过来了。家人检视她的舌头,发现肿烂得厉害。从此以后梁姓妇女就不再喝酒吃肉了,现在她还活著。
唐太史令傅弈,本太原人。隋末徙至扶风。少好博学。善天文历数。聪辩能剧谈。自武德贞观。二十许年。常为太史令。性不信佛法。每轻僧尼。至以石像为砖瓦之用。至贞观十四年秋。暴病卒。
初弈与同伴傅仁均。薛赜。并为太史令。赜先负仁均钱五千未偿。而仁均死后。赜梦见仁均。言语如平常。赜曰。因先所负钱当付谁。仁均曰。可以付泥犁人。赜问泥犁人是谁。答曰。太史令傅弈是也。既而寤。
是夜少府监冯长命又梦己在一处。多见先亡人。长命问。经文说罪福之报。未知当定有不。答曰。悉皆有之。又问曰。如傅弈者。生平不信。死受何报。答曰。罪福定有。然傅弈已被配越州为泥犁人矣。
长命旦入殿见薛赜。因说所梦。赜又自说泥犁人之事。二人同夜闇相符会。共嗟叹之。罪福之事不可不信。赜既见征。乃送钱付弈。并为说梦。后数日间而弈忽卒。初亡之日大有恶征。不可具说。
唐朝太史令傅弈,原本是太原人,隋朝末年才搬至扶风。年少时就十分博学,对于天文历数都很有研究。是个聪明、好辩,能畅谈的人。从武德到贞观年中,当了二十多年的太史令。他一点都不信佛法,很轻视出家人,还把佛像拿来当砖瓦使用。到了贞观十四年的秋天,突然病死。
当初博弈、傅仁均及薛赜,三人同为太史令。薛赜欠仁均五千钱还未还,而仁均就已经亡故了。有一天薛赜梦到仁均,言语和平常一样。薛赜就问仁均说:‘我以前欠你的钱,要付给谁呢?’仁均说:‘可以付给泥犁人呀。’薛赜问说:‘谁是泥犁人?’仁均回答说:‘太史令傅弈就是泥犁人。’于是薛赜就醒过来了。
当天晚上,少府监冯长命也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到了一个地方,那儿有很多是已故的人。长命就问说:‘佛经上说,造恶得罪造善得福的报应之说,不晓得是否一定有?’亡者回答说:‘当然有。’长命又问说:‘像傅弈这种人,生平不信佛法,死了会受什么报应?’亡者回答说:‘善恶罪福一定是有的,至于傅弈,已经被发配到越州的泥犁地狱去了。’
长命第二天早上入殿见到薛赜,就把自己做的梦告诉他。薛赜也把泥犁人的梦告诉长命,发现两人同一夜做的梦,居然暗中吻合。于是二人都嗟叹罪福这种事,不可不信。薛赜就照梦中所言,把钱拿给傅弈,并把梦中之事告诉他。几天之后,傅弈忽然就死了。他死的那天,有很多凶恶的事情,多得说不完。
唐兖州邹县人。姓张忘字。曾任县尉。贞观十六年欲诣京赴选。途经太山。因而谒庙祈福。庙中府君及夫人并诸子等。皆现形像。
张时遍礼拜讫。至于第四子。傍见其仪容秀美。同行五人。张独祝曰。但得四郎交游诗赋举酒。一生分毕何用仕宦。
及行数里。忽有数十骑马挥鞭而至。从者云是四郎。四郎曰。向见兄垂殷。故来仰谒。因而言曰。承兄欲选。然今岁不合得官。复恐前途将有灾难。不复须去也。
张不从之。执别而去。行经一百余里。张及同伴夜行。被贼劫掠。装具并尽。张遂祝曰。四朗岂不相助。有顷四郎车骑毕至。惊嗟良久。
即令左右追捕。其贼颠仆迷惑。却来本所。四郎命人决杖数十。其贼脞膊皆烂。已而别去。四郎指一大树。兄还之日。于此相呼也。
是年张果不得官而归。至本期处。大呼四郎。俄而即至。乃引张云。相随过宅。即有飞楼绮观架回陵虚。雉堞参差非常壮丽。侍卫峻峙。同王者所居。
张既入中无何。四郎即云。须参府君始可安坐。乃引张入。经十余重门。趍走而进。至大堂下谒拜。而见府君。非常伟绝。张时战惧。不敢仰视。判官判事。似用朱书。字皆极大。
府君命侍宣曰。汝乃能与我儿交游。深为善道。宜停一二日议聚。随便好去。即令引出至一别馆。盛设珍羞。海陆毕备。丝竹奏乐。歌吹盈耳。即与四郎同室而寝。已经一宿。
张至明旦。因而游戏庭序。徘徊往来。遂窥一院。正见其妻于众官人前。著枷而立。张还堂中。意甚不悦。四郎怪问其故。张具言之。四郎大惊云。不知嫂来此也。
即自往造诸司法所。其类乃有数十人。见四郎来。咸走下阶并足而立。以手招一司法近前。具言此事。司法报曰。不敢违命。然须白录事知。遂召录事。录事许诺云。乃须夹此案于众案之中。方便同判始可得耳。
司法乃断云。此妇女勘别案内。尝有写经持斋功德。不合即死。遂放令归。
张与四郎。涕泣而别。四郎乃嘱张云。唯作功德可以益寿。
张乘本马。其妻从四郎借马。与妻同归。妻虽精魂。事同平素。行欲至家。去舍可百步许。忽不见。张大怖惧。走至家中。即逢男女号哭。又知已殡。
即呼儿女。急往发之。开棺见妻忽起即坐。辗然笑曰。为忆男女。勿怪先行。于是已死。经六七日而苏也。
唐朝兖州邹县,有位姓张的,曾当过县尉。贞观十六年时,要到京城参加选官。途中经过泰山。众人就进庙祈福,庙内有泰山府君及夫人、诸子的图相。
姓张的每一幅相都礼拜,其中府君的第四子长得很俊秀。他们同行共五人,只有张对第四子的像说:‘只要能和四郎结交同游,一起吟诗作赋饮酒,这辈子就满足了,还何必当什么官呢。’
离了泰山庙之后,他们向前行数里之遥。忽然有几十个人骑马挥鞭来到,侍卫说他们的主人是四郎。府君儿子四郎向张生说:‘刚才见到张兄殷勤垂顾,所以特别来拜望。’四郎又告诉张生说:‘张兄虽然想选官,但是今年不会被选上。而且前行可能会有灾难,我看你还是不要去京城比较好。’
张生不听劝,一番寒喧之后,两人就分手了。他们这群人又走了一百多里之后,张生和同伴夜间赶路,结果被盗贼劫掠一空。张生因此而祝祷说:‘四郎怎么不来帮我呢。’不一会,四郎的车骑就来了,两人惊嗟良久。
然后四郎就命令左右追捕盗匪,这些盗贼就糊里糊涂,跌跌撞撞的,又回到了抢劫的地方,四郎罚他们每人杖几十下,臂膊都打烂了。后来他们分手时,四郎指著一棵大树告诉他说:‘张兄,等你回来路过此地的时候,在此地叫我就可以了。’
那年张生果然未被选上当官,于是就打道回府。路过大树时,他就大叫四郎。不久四郎就出现,他把张生带到他家。张生看到四郎住的地方,有飞楼绮观,屋宇城墙高低参差,十分壮丽,侍卫林立,如同国王的宫殿。
不久,四郎就说,要先参拜府君之后,才可以展开一切的活动。于是就带张生经过十几重门户,到大堂下谒拜。张生当时战抖惊惧,不敢抬头仰视府君,只觉得府君十分高大威严。他看到判官判案子,似乎都用红笔,而字都写得很大。
府君叫侍者宣布说:‘你能和我的儿子结交同游,非常好。可以停留一两天欢聚,之后就可以走了。’之后,四郎就带张生到另外一个别馆,请他吃山珍海味,宴饮之间,还有乐器演奏,歌者唱歌,以娱嘉宾。当晚他和四郎同房而眠。
第二天早上,张生就自己到各处去遛达。在其中一个院子里,张生看到他的妻子戴著枷,站在众官吏的前面。于是他回到堂房,很不高兴。四郎觉得很奇怪,急忙问缘故。张生就把他看到妻子的事说了,四郎吃了一惊说:‘我不知道大嫂到地府来了。’
四郎于是亲自到司法部门去探问,那儿大约有几十人。他们见到四郎来,都走下阶站立听候差遣。四郎用手招一名司法来,问张生妻子之事。司法报告说:‘不敢违背您的命令,不过必须要告诉记录的人知道。’于是就把录事召来,录事说:‘这件事没问题,不过要把这件案子,夹在所有案子之中,好方便判案的人。’
于是司法就下判断说:‘在考核此案时,发现这名妇女曾经有写经持斋的功德,不应该现在就死。’因此就把张生的妻子放了。
张生与四郎,临别依依,相对涕泣。四郎嘱咐张生说:‘只有作功德,才可以延长寿命。’
张生就骑他自己的马,而他妻子则向四郎借马,两人一起回家。妻子虽然只是神识而已,但外表看来和平常没有不同。在离家门大约百步左右时,妻子忽然不见。张生吓坏了,赶紧回家。一进家门,就听到全家男女的哭声,才知道妻子已经埋葬了。
于是他立即带领儿女,急忙到坟墓去挖掘。开棺之后,妻子忽然就坐了起来,并对他冁然一笑说:‘因为我想念子女,所以不要怪我比你先走一步。’这时已经距离她死亡的日子,有六七天之久。
唐陇西李义琰。贞观年中为华州县尉。此县忽失一人。莫知所在。其父兄疑一仇怨家所害。诣县陈请。义琰案之不能得决。
夜中就烛委细穷问。义琰据案俯首。不觉死人即至。犹带被伤之状云。某被伤姓名。被打杀置于某所井中。公可早检。不然恐被移向他处。不可笕得。
义琰即亲往觅。果如所陈。寻而仇家云始具伏。
唐朝陇西的李义琰,在贞观年中当华州的县尉。该县有一天有人失踪,遍寻不著。失踪者的父亲和哥哥,怀疑是某一个仇家害的,于是就到县衙陈情。义琰接受申告后,却苦于没有证据。
晚上他就在烛光下苦苦思索案情,亡者的灵魂出现了都不知道。后来身带伤状的亡者告诉义琰说:‘我是某人,被某人杀死丢在某井中。请大人早点去检查那口井,不然的话恐怕尸体会被移走,到时就找不到了。’
义琰马上就亲自去找,果然在那口井中发现尸体。由于证据确凿,仇家才俯首认罪。
唐范阳卢元礼。贞观末为泗州涟水县尉。曾因重病闷绝。经一日而苏。云有人引至府舍。见一官人过无侍卫。元礼遂至此官人座上。踞床而坐。官人目侍者。令一手提头一手捉脚。掷元礼于陛下。良久乃起。
行至一别院。更进向南入一大堂中。见灶数十百口。其灶上有气矗然。如云雾直上。沸声喧杂。有同数千万人。元礼仰视。见似笼盛人。悬之此气之上。云是蒸罪人处。
元礼遂发愿大语云。代一切众生受苦。遂解衣赤体。自投于釜中。因即昏然。不觉有痛。须臾有一沙门。挽元礼出云。知汝至心。乃送其归。忽如睡觉。
遂断酒肉。经三四岁。后卒于洛。
唐朝范阳人卢元礼,贞观末年时是泗州涟水的县尉。他曾经病重而昏死过去,一天之后醒过来说,有人带他到一个府宅。府宅内有位官吏,但无侍卫。于是元礼就自己跑到官吏的位子上去坐,官吏看了侍者一眼。侍者就走过去,一手捉头,一手捉脚,把元礼掷在阶下。这下元礼可摔得不轻,挣扎了很久才爬得起来。
爬起来之后,元礼又走到别的院子去,向南边进入一个大厅堂。见堂内有几百口灶,灶上烟气,如云雾般直往上冒。他又听到似乎有几千万人的嘈杂声。抬头仰视,见每口灶上悬著巨大的蒸笼,笼内似乎盛满了人。原来这是蒸罪人的地方。
元礼于是就发愿,大声说:‘要代替一切众生受苦。’他就把衣服脱掉,赤裸裸的跳入釜中。当时他立即就昏了过去,一点也不觉得痛。不久有一个沙门,把他从釜里带出来说:‘我们知道你是真心要代众生受苦的。’于是就送他回来,他就睡著了。
自从回阳之后,元礼就断了酒肉。三四年之后,他就在洛阳去世了。
相州滏阳县智力寺僧玄高。俗姓赵氏。其兄子先身。于同村马家为儿。马家儿至贞观末死。临死之际顾谓母曰。儿于赵宗家有宿因缘。死后当与宗为孙。宗即与其同村也。其母不信。乃以墨点儿左胁。作一大黑子。
赵家妻又梦此儿来云。当与娘为息。因而有娠。梦中所见。宛然马家之子。产讫验其墨子。还在旧处。
及儿年三岁。无人导引。乃自向马家云。此是儿旧舍也。于今现存。已年十四五。
相州滏阳县智力寺的僧人玄高,俗姓赵。他兄长的儿子,也就是他的侄儿,前世是同村子里马家的儿子。马家的儿子在贞观末年死了,临死前,小孩向母亲说:‘我和赵宗他家,有宿世因缘。我死了之后,要给赵宗当孙子。’他母亲听了不肯相信,就拿墨汁,点在儿子的左胁上,做了一个大大的黑子。
而赵家的妻子,却梦见一个小孩来跟她说:‘我来给娘您当儿子。’于是赵妻就有了身孕。赵妻觉得梦里的小孩,活脱脱就是马家的儿子。小孩生下来之后,左胁果然有颗很大的黑子。
当赵家小孩长到三岁时,无人带领的情况下,自己走向马家,还跟家人说:‘这是我以前的旧家。’现在这小孩,已经十四、五岁了。
唐曹州离狐人裴则男。贞观末年二十一死。经三日而苏。自云。初死被一人将至王所。王衣白非常鲜洁。王遣此人将牛耕地。此人诉云。兄弟幼小。无人扶侍二亲。
王即悯之。乃遣使将向南。至第三重门。入见镬汤及刀山剑树。又见数千人头皆被斩。布列地上。此头并口云大饥。当村有一老母。年向七十。其时犹未死。遂见在镬汤前燃火。
观望讫还至王前。见同村人张成。亦未死。有一人诉成云。毁破某屋。王遣使检之。报云是实。成曰。成犁地不觉。犁破其冢。非故然也。王曰。汝虽非故心。终为不谨耳。遂令人杖其腰上七下。
有顷王曰。汝更无事。放汝早还。王乃使人送去。遣北出踰墙。及登墙望见其舍。遂闻哭声。乃跳下墙。忽觉起坐。
既苏之后。具为乡曲言之。邑人视张成腰上。有七下杖迹。迹极青黑。问其毁墓。答云不虚。老母寻病。未几而死。
唐朝曹州离狐人裴则男,在贞观末年二十一岁时,死了三天又醒过来说。刚死的时候,被带到冥君那里,冥君穿著白色的衣服,非常亮丽清洁。冥君派他去拉牛耕地,他就说,弟妹们都还幼小,没有人可以服侍双亲,想回阳照顾家人。
冥君很同情他,就派人带他到南边第三重门处。进去之后,他看到滚烫的汤锅及刀山剑树。又看到几千个被斩的人头,这些布列在地上的人头,嘴里都嚷著好饿。在汤锅前面烧火的老太太,原来是他同村的人,年纪已近七十二,当时还没死。
看完这些之后,斐则男又被带到冥君那儿。这时他见到同村还活著的张成,被人家告说破坏房屋。冥君就派人去查证,结果属实。张成就答辩说:‘我犁地没有注意,所以犁破了他的坟冢,我不是故意的。’冥君说:‘你虽然不是故意要破坏他的房子,但你还是太不小心谨慎了。’于是就叫人在张成的腰上杖了七下。
不久,冥君就跟裴则男说:‘你没什么事了,就放你早点回阳吧。’冥君就派人送他回去,他们过了北面的墙,然后登上墙头,就看到他家。这时他听到家人的哭声,于是他就跳下墙去,结果就醒坐起来。
苏醒之后,他就把情形告诉乡里的人。有人就去看张成的腰,果然上面有七下杖打的痕迹,是很深的青黑色。他们就问张成是否有损毁坟墓之事,张成回答确实不虚。至于那位烧锅的老太太,不久之后就生病死了。
唐汾州孝义县人路伯达。至永徽年中。负同县人钱一千文。后乃违契拒讳。及执契往征。遂共钱主于佛前为信誓曰。若我未还公。愿吾死后与公家作牛畜。言讫未逾一年而死。
至二岁时。向钱主家牸牛产一赤犊子。额上生白毛为路伯达三字。其子侄等耻之。将钱五千文求赎。主不肯与。乃施与隰城县启福寺僧真如。助造十五级浮图。人有见者发心止恶。竞投钱物布施。
唐朝汾州孝义县人路伯达,在永徽年中,欠同县某人一千文。后来他不承认有欠人钱,拒绝还债。一直到对方把契约找出来之后,他才和对方到佛像前发誓说:‘如果我不还某公钱的话,希望我死了之后,当他们家的牛。’发过誓不到一年,路伯达就死了。
两年之后,债权人家里的母牛,生了一头小牛。这头小牛的额头上,有白毛写成路伯达三个字。路伯达的儿子及侄子都觉得很羞耻,想要用五千文把它赎回来,但是债主不肯。债主把这头牛布施给隰城县启福寺的僧人真如,并且造了十五级的佛塔。见到这头牛的人,都不敢生作恶的心,且都纷纷捐钱作布施的功德。
唐坊州人上柱国王怀智。至显庆初亡殁。其母孙氏及弟怀善怀表并存。至四年六月。壅州高陵有一人。失其姓名。死经七日。背上已烂而苏。
此人于地下见怀智云。见任泰山录事。遣此人执笔。口授为书。谓之曰。汝虽合死。今方便放汝归家。宜为我持此书。至坊州访我家通人。兼白我娘。怀智今为太山录事参军。幸蒙安泰。但家中曾贷寺家木作门。此既功德物。请早酬偿之。怀善即死。不合久住。速作经像救助。不然恐无济理。
此人既苏之后。即赍书故送其舍。所论家事无不闇合。至经三日。怀善遂即暴死。合州道俗闻者。莫不增修功德。
唐朝坊州人王怀智,曾做过上柱国。显庆初年死亡,当时他母亲孙氏及两个弟弟怀善、怀表都还活著。到了显庆四年的六月,壅州高陵有个人,死了七天之后回魂,醒过来时背部已经开始腐烂了。
这人在地府见到怀智,怀智在当泰山录事。他就叫此人拿笔,记下他的口信。怀智告诉他说:‘你虽然应该死了,但是我现在方便放你回家,不过你要替我带这封信,到坊州交给我的家人,同时还要口头上向我娘报告。’
怀智的信上说:‘怀智现在是泰山的录事参军,一切都平安康泰。但是家里曾经向寺庙借木头做大门,这是作功德的东西,请早点把木头债还了。怀善马上就要死了,无法长住人间,应该尽快印经造佛像来帮助他、救济他。不然的话,恐怕是无济于事了。’
这人醒过来之后,立刻亲自把信送到怀智家。信中所言之家事,都暗中吻合。而三天之后,怀善就暴毙了。坊州的人,不管是在家众或出家众,全都努力加修功德。
夏侯均者。冀州阜城人也。显庆二年病经四十余日。昏乱殆死。自云。被配作牛。频经苦诉。
诉云。尝三度于隐师处受戒忏悔。自省无过。何忍遣作牛身。受苦如是。
均已被配磨坊。经二十日苦使。后为勘当。受戒是实不虚。始得免罪。
此人生平甚有膂力。酗酒好斗。今现断酒肉。清信贤者。为隐师弟子。斋戒不绝。
唐朝冀州阜城人夏侯均,在显庆二年时,病了四十几天,每天昏沉散乱濒临死亡。后来他自己说,当时他被发配去当牛,于是他不停的去诉苦。
他向冥府官吏说,他曾经三次在隐和尚那儿受戒忏悔,他也自己反省没有什么过失。为什么要罚他做牛,受这种苦。
在上诉期间的二十日内,他都被分配到磨坊去做苦工。后来验查他所说受戒之事确实不虚,才免了他当牛的罪。
侯均这人脊背甚有力,喜欢酗酒,爱好打斗。回阳之后即断了酒肉,是隐和尚的弟子。有恒的吃素持戒,俨然是一个清净信佛的善男子。
唐京都西市北店有王会师者。其母先终。服制已毕。至显庆二年内。其家乃产一青黄母狗。会师妻为其盗食。乃以杖击之数下。
狗遂作人语曰。我是汝姑。新妇杖我大错。我为严酷家人过甚。遂得此报。今既被打。羞向汝家。因即走出。
会师闻而涕泣。拘以归家。而复还去。凡经四五。会师见其意正。乃屈请市北大街中。正是己店北大墙后。作小舍安置。每日送食。
市人及行客就亲者极众。投饼与者不可胜数。此犬常不离此舍。过斋时即不肯食。经一二岁。莫知所之。
唐朝京都西边市区,有个商人叫王会师,开了间北店。他的母亲先死,服丧完毕之后。在显庆二年时,他家生了条青黄色的母狗。有一天,这条狗偷吃东西,就被会师的妻子,用棍子打了几下。
结果这条狗居然讲起人话来,它说:‘我是你的婆婆,你是媳妇居然用棍子打我,这是大错。我因为生前对家人过分严厉,所以受到狗身之报应。现在既然被你打了,我很羞于住在你们家里。’于是就出走了。
会师听到这件事后,痛哭流涕,就出去把狗捉回来。后来狗又走脱,他又去捉,如此四、五次之后,他见狗的去意坚定,于是就替狗在自己店面的北大墙后面,做了间小屋舍,让狗安居,自己每天送食物去。
市集里的人,及过路的客人,和这条狗亲近的很多。给它饼吃的,更是数不尽。这条狗经常不离开它的家,斋戒的日子里,它就不吃东西。一两年之后,这条狗就不见了。
唐居士李信者。并州文水县之太平里人也。身为隆政府卫士。至显庆年冬。随例往朔州赴番。乘赤草马一匹并将草驹。
是时岁晚阴凝。风雪严厚。行十数里马遂不进。信以番期逼促。挝之数十下。马遂作人语。谓信曰。我是汝母。为生平避汝父。将石余米乞女。故获此报。此驹即是汝妹也。以力偿债向子。汝复何苦敦逼如是。
信闻之。惊愕流涕不能自胜。乃拜谢之。躬驮鞍辔谓曰。若是信娘。当自行归家。马遂前行。信负鞍辔随之至家。
信兄弟等见之悲哀相对。别为厂枥养饲。有同事母。屈僧营斋。合门莫不精进。乡闾道俗咸叹异之。
唐朝居士李信,是并州文水县太平里人。他在隆政府里当卫士。到了显庆某年的冬天,按照往例要轮调到朔州去。于是他就乘了匹赤草马,并带了匹草驹。
当时已近隆冬,天气非常阴寒,风雪交加。在严寒的天气及厚雪覆盖之下,走了十几里之后,马就不走了。由于轮番的日子逼近,因此李信就用鞭子抽了它几十下。于是马就说出人语来,它说:‘我是你的母亲,生前由于瞒著你的父亲,将一石多的米,给了你妹妹。所以现在受到马身的报应,这匹草驹就是你的妹妹。我们用马力来还债给继承父产的儿子,你又何必把我们逼得这么苦呢?’
李信听了之后,惊吓流泪不已,急忙向马儿谢罪,并把马上的鞍辔拿下来说:‘若果你真是我的娘,应该自己认得回家的路。’马于是就自己往前走,李信背负鞍辔随在马后回家。
李信的兄弟等人知晓此事之后,彼此相对悲哀。于是另外造了间马房来安顿饲养这匹马,有如侍奉母亲般。他们并且斋僧为母造福,全家都很精进的修行。乡里的人,无论是在家众或出家众,都对此事感到惊叹。
唐兖州曲阜人倪买得妻皇甫氏。为有疾病祈祷泰山。稍得瘳愈。因被冥道使为伺命。每被使。即死经一二日。事了以后还复如故。
前后取人亦众矣。自云。曾被遣取乡人庞领军小女。为其庭前有斋坛读诵。久不得入。少间属读诵稍闲。又因执烛者诣病女处。乃随而入。方取得去。问其取由。乃府君四郎所命。府君不知也。
论说地狱具有条贯。又云。地下诉说生人。非止一二。但人微有福报。追不可得。如其有罪。摄之则易。
皇甫见被使役。至今犹存。今男子作生伺命者。兖州有三四人。但不知其姓名耳。
唐朝兖州曲阜倪买得的妻子皇甫氏,曾经因为生病而向泰山府君祈祷过,因此病情有起色。而她也因此被冥道差遣为摄取人神魂的伺命。每次遇到差遣时,她就会昏死过去一两天。办完事之后,又恢复平常的样子。
她前前后后取了甚多人的神魂。她说,有一次她奉命去取同乡人庞领军的小女儿。由于庞家庭院前面设了读诵佛经的斋坛,使得她很久都进不了门。后来诵经休息时间,她趁著拿蜡烛的人,进入病女房间时,跟著进去,才把神魂摄走。人家问她,为何要取庞领军小女儿的命?她说,是府君的四儿子要取的,府君并不知道这件事。
皇甫氏说地狱里井井有条,一切都有规矩。她又说,地府里的人,告阳间人的状,多得很。不过人只要有微少的福报,就没有办法可摄他的魂。如果这人有罪的话,魂魄就很容易摄得。
这位在阴间当差的皇甫氏,现在还活著。另外在兖州地方当伺命的,还有三、四位男子,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No comments:
Post a Comment